語文教學：扛上“精神”

清華大學有人做過調查，了解“對你影響最大的人是誰？”結果位居第一的不是大學教師、不是父母、不是哪位名人，而是中學老師，特別是語文老師。這個調查結果，反映了幾百萬中學語文教師在教育培養新一代、改善中華民族素質的偉大工程中的不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。

韓軍最早吸引了我的是他的幾篇講課實錄。在與學生的一問一答中實現教學目的，是一種很高的教學藝術。我設想自己是他的一名學生，我不僅會在課堂上感到興味盎然，而且會在堂下浮想聯翩，我會在老師的引發下產生探索和追求文學之美的激情。韓軍每課必要朗誦，這不僅因為他善于朗誦，而且因為他自己就有一種不可遏制的激情。這種對于文學的癡迷和愛，是成就一名杰出語文教師的根本條件。就我所知，全國數百萬語文教師大多是從這個起點走上中學教育這個崗位的。

我讀到韓軍老師所寫的《韓軍與新語文教育》，猶如聽到了勇士的吶喊，想起了加繆所說的格言：“我反抗，故我在”。人類沖出精神的網羅是需要有勇敢者開路的。中學語文教育中的種種兩難也需要勇敢者去突破。韓軍正是這許許多多開路者中間的一個。

韓軍是較早從精神視角關注語文教學的先行者。他的這本著作不是純抽象思辨的產物，也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，而是在深厚的教學實踐的土壤中生長出來的思想之樹。作者已經有了近十年特級教師經歷，他以對自己事業的忠誠，嘔心瀝血，創造了豐富的教學經驗，也郁積了太多的苦悶。所有這些，化作了一個信念，即中學的語文教育應該是一種奠基性的精神教育，是通過語言養成學生的民族文化精神與真實自由的個性精神。這一總的主旨是順應世界教育大潮流的，而且，韓軍在某些問題上是站在潮頭之上的。

《韓軍與新語文教育》所提出的問題，不僅對中學教育多所啟發，就是對大學和其他教育領域也具有某種普遍性的意義。這是一本既有豐富的實踐經驗，又經過深思熟慮的好書。書中所論的問題，不僅于中學語文教學至關重要，而且涉及當今人文學術發展的一些弊端，它的意義和價值不限于中學教育。

在現今的世界上，一個民族要想立足和發展，必須要有一種精神。這是幾乎所有人都承認的。大大小小的戰爭提醒人們，我們依然生活在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。在這方面，人類較之于茹毛飲血的祖先沒有多少進步。在每天都在上演的文化戰爭中，一個民族如沒有自己的文化精神，遲早要被吃掉。中學語文教學自然應該把這一點放在頭等重要的位置。但是，更為重要的是，一個國家如果不能讓他的公民具有真實而自由的個性精神，民族的集體精神就會淪為徒有其表的空話。公民的個性能夠獲得自由的發展和真實的表達，是民族精神強旺的必要基礎。薩達姆政權的滅亡，與其說是由于美國的狂轟濫炸，不如說是由于薩達姆的長期專橫暴虐，剝奪了人民發展個體自由的權利。在當前還在進行中的防治“非典”的工作中，正是“珍愛個體生命”的旗幟激發著人們奉獻生命的真實激情。所以，養成強大的民族精神，同發展個體的真實而自由的精神是同一件事，是不能分離的。中學的語文課程，正應該是促使兩者結合的溫床，我們有理由相信，在不斷的改善中會把這項工作越做越好。